從誤傳因玩“偷菜”游戲導致耽誤患兒救治,到各大公司為保障白領工作效率而相繼封殺開心網,更有甚者還有人雇用起了“偷菜鐘點工”,“開心網現象”正日益蔓延至社會的各個角落。
“其實,大家不是在玩開心網,是在玩寂寞。”云南網絡寫手趙立的開心網定義,似乎道出了背后的某種社會心理。開心與寂寞本非問題,問題是當某種心理蔓延成為社會現象時,值得深思。
隱藏于屏幕后的無力感
曹洛洛
我們不再饑餓。我們無聊了。
當溫飽不再對我們的生活構成威脅,當大部分人都開始意識到單純的物質追求長路漫漫永無盡頭的時候,精神上的“小富即安”就會漸漸冒頭。
喪失激情和消極怠工也許是現代腦力勞動的某種過程。我們被限定被支配的是心智,而不是軀體;所以我們手上有著那么一點點隱性的選擇權———選擇自己此刻是不是要“身坐此間中,神游天地外”。然而,我們又常常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們的頭腦中裝著各種來源于不同出發點的價值觀,我們以為自己了解很多、知道很多、掌握很多訊息、能夠做出更多有質量的思考,但實際上呢?我們不曉得自己內心真正的思維線索是什么。羸弱的價值信仰,令我們在豐富的精神世界里茫然了。
現代通訊手段無限放大了我們在精神空間的觸角,所以,這種“神游”的邊界就變得失去控制。我們不是感受不到失控的危險,當我們在“占車位”、“貼罰單”、“偷菜”的同時,也可能會有負疚感,甚至不安全感。但我們要如何面對這種選擇上的無助?唯有從網絡提供的人際聯結中獲取心理支持。你有沒有發覺,每當我們看到好友們也在線上不斷更新“好友動態”時,心里就會感到特別舒適、特別安寧?
如果沒有開心網,還是會有別的東西來擄走我們的注意力,霸占我們的工作狀態。對我們來說,電腦屏幕后面隱藏的矛盾性和無力感總是要找到出口的。當我們流連這種游戲的時候,恰恰說明我們的心態已經和西方中年中產階層接近了———外表殷實,內心干枯;害怕改變,毋寧妥協。
別把“寂寞”當借口
江 莘
許多公司有份上外網的“黑名單”,用以有的放矢防止員工工作效率降低,然而事實上卻防不勝防。人們依然能通過手機玩轉開心網,或者利用其他手段和渠道,達到相同的娛樂消遣目的。關于“開心網現象”,有人這樣說:“大家不是在玩開心網,是在玩寂寞。”
真是“寂寞”惹的禍嗎?
如今,“寂寞”已躍升為一個網絡紅詞、一種標簽,它被一再濫用本身就帶有揶揄性,在無形中化解了工作態度和責任的嚴肅性,而這正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不過,在這里更想談談容易使人忽視的問題的另一面。我們常看到,不少白領長期伏案工作,一坐便是大半天,工作中籠罩著緊張、焦慮。我的一位朋友曾半抱怨半開玩笑地告訴我,他們辦公室里不大敢種養綠色盆栽,通常都活不了多久,更遑論員工,可見環境之“惡劣”;而一度發起的工間操,起初反響不錯,卻終告半途而廢。大家更愿意固守電腦。究其原因,或許一方面,日常工作里已養成依賴網絡的習慣,另一方面,社交網絡既是縱情制造閑暇娛樂的巨大空間,也是躲避現實緊張的港灣,所以備受青睞。
在虛擬和現實世界的互相角力中,往往前者占上風。透過“開心網現象”,大概能一窺當代公司白領內心世界的焦慮和縱情,這當然有個人乃至群體性因素,可是我們是否應該由此多多關注辦公室的“生態環境”?如何營造張弛有度的工作氛圍,如何在應接不暇的工作之余或者工作間歇,使員工能更好地放松、調適自我,排遣甚至是宣泄工作的壓力,這些都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缺的不是“開心”,是關懷
秦 魯
今天,鄰里關系已今非昔比。許多職業人對單位的“主人翁”感也蕩然無存。工作變成了“討生活”,交朋友是為了“人際關系也是生產力”,對工作不滿時就可以炒單位魷魚。在一些人的內心,人與人之間簡約為“交換互動”模型。現代人盡管物質生活豐富了,但精神生活卻空虛了,結果只好到虛擬世界尋求慰藉。
記得在計劃經濟時代,單位里經常舉辦諸如拔河、合唱之類的文娛活動,雖然儉樸,卻使大家感受到了單位的意義和精神的快樂。盡管這一經濟模式已經不再適應我國目前的國情,但那個年代依然留存著許多美好的集體精神生活體驗。
當市場經濟過度物質化的欲求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時,我當真有些懷念曾經的集體精神生活體驗以及那時候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感情。
另一方面,個體的物質欲望總在尋求人與人之間的比較,在比較中產生痛苦,在痛苦中產生寂寞,在寂寞中尋求安慰。于是,在社區功能弱化、心理咨詢仍有限的當代,網絡作為成本最低、風險最低的載體,逐漸成為人們樂意發泄的渠道。隨著生活節奏的加快,時間和精力大多分配給了與“物質增長”相關的活動,能傾聽心靈的對象越來越少。據說在香港,如果一個話題給別人帶來不快,不出5分鐘就會被轉換話題。在這般社會風俗中,要尋找現實世界的心靈伙伴似乎是困難的。而虛擬世界恰恰彌補了這一缺陷,成為人們樂意傾吐心聲的港灣。
虛擬世界的心靈慰藉,即使再“有效”,也都是虛擬的。社會越是快速發展,人越是需要關懷。開心網之所以大熱,不是因為人們缺“開心”,而是因為缺關懷。
開心網是一種釋壓渠道
何 林
說起開心網,我有很多話要說。我是開心網的早期追捧者,從停車、買奴開始忙得不亦樂乎,到后來置辦牧場、買房、釣魚,我卻開始慢慢覺得乏味,有時候很久才上一次,也不過是看看朋友們的動態和轉帖。
在SNS風行之始,最早玩的校內網突然更名了,雅虎網的關系也悄悄關閉了,反倒是“開心”越來越火,甚至都有點“洪水猛獸”的勁頭了。有一次與開心網的總裁程炳皓共宴,聊著聊著就說到了社交網站的功能,他提到了開心網的理念就是“打開你的心,你就會開心”。所以當大家集合狀的交友模式開動,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最后是大家的朋友,這個源于Facebook的網絡社交給我們打開了新窗口。
而我認為這個社交模式不過只是開心網的框架罷了,真正吸引大家多次前往的卻是“偷菜”、“挪車位”、“買樓”等插件游戲,而這正勾勒出身處城市化結構下的個人心理負重。環境污染、房價高漲、車牌太貴、上司無理等等現實中的煩事,可以在這里稍稍排解。買個上司當奴隸,買個別墅搶人來住,車子買個10輛不嫌多,偷別人的菜不犯法……這就是開心網的世界。于是,開心網成為了釋壓的一種渠道,它不太費腦筋,簡單易做,這正是“小小的人兒啊,天天就愛窮開心”。
所以,當有些企業以降低工作效率為由限制員工上開心網時,我覺得這是堵塞了一種心理排解。就像學瑜伽的朋友回來滿世界宣揚說“心理的毒素要靠冥想”,那如果網絡世界中的一些方式也可以給心理排毒豈不是挺好?
再說回來,我為什么后來會覺得開心網乏味,是因為生活中的事情都做不完,我和它就漸行漸遠了。我可不是矯情,網絡永遠是生活的調劑,還是那句話“打開你的心,你就會開心”。
莫讓“偷菜”誤了人生
付 彪
一個星期天,我領孩子到一位朋友家做客。因為單位有事耽誤了約定時間,朋友見面后笑著問我:“是不是忙著‘偷菜’去了?”我頓時愕然。后來才知“偷菜”是時下網絡流行的一種游戲。“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大詩人白居易老先生千年前說的農忙時節,現正被網絡的“菜農”們化作了365日,化作了時時刻刻。
在我國的文化傳統中,“偷”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情。然而,時下的“偷菜”卻為一些人津津樂道,儼然成為一種時尚的“文化現象”。
一些人為何對“偷菜”如此熱衷?心理專家分析說,多數人潛意識里都有占便宜的私欲,現實世界中難以存在的方式,卻可以在虛擬的“種菜”“偷菜”中得到一些補償性的快樂,以此釋放工作生活中的壓力。但現實不難看到,網絡又是一柄“雙刃劍”,它讓人們在“偷中取樂”的同時,竟也讓不少人平靜的生活被破壞:有人為此丟掉飯碗,有人為此寢食難安,更有人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據報道,杭州有兩名女公務員上班時間“偷菜”被辭退;廣州有三名少年受網上“偷菜”影響,在現實中也想偷菜過把癮,被菜農抓住;某地有位女子半夜起來“偷菜”,被丈夫趕出家門……
對此,有評論不無憂心地指出:“它正像一場帶著瘟疫特質的民眾運動,傳播極廣,危害極大。”表述雖夸張,但卻精辟道出了其“精神內核”,警示人們別讓“偷菜”誤了前程和人生。
“寂寞”當道緣于價值優先順序改變
孫君民
日本小說家夏目漱石在20世紀初就寫道:“人類的不安來自科學的發展,突飛猛進的科學從不允許我們停下腳步。”是的,我們越來越慢不下來,更停不下來。曾有的田園牧歌被大量冷漠的機械所替代,我們只顧自己埋頭飛奔,跟他人也越來越疏離。我們不能控制的東西日漸增多,能夠控制的常常不過是自己的孤獨和寂寞。
有人分析說,這是因為現代人價值的優先順序發生了改變,“對他來說,與其花時間去關心一個交情不深不淺的朋友,還不如學會烤巧克力蛋糕,因為他不能掌控他人的情感反應,但他能掌控蛋糕的松軟程度”。那些在網絡上“種菜”和“偷菜”的人何嘗不是如此?他們控制不了房價和菜價,但能夠控制在虛擬的農場或菜園里種植什么,種植多少,什么時候買賣,什么時候停歇,只需要鼠標輕輕一點,孤獨和寂寞就被整塊地播種下去了。
有人指出,私家汽車是孤獨的制造者。那么,網絡的發明和網絡游戲的涌現更是在無意間完善了現代人孤獨而寂寞的生活方式。雖然我們知道網絡本是一個虛擬的時空,這里并沒有真正的田園牧歌,但是在某一天,你被好友邀請,或者誤打誤撞,在網絡里找到了現實中尋覓了很久而依然不得的“菜園”、“農場”和“房子”乃至詩意裝飾的“柵欄”,你還會拒絕成為一個孤獨和寂寞的“種菜人”和“偷菜人”嗎?套用川端康成的一句話,“如果說,一片虛擬的田園很美,很讓人開心,那么我們有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自語道:要活下去!”
過癮時勿忘網游的真正意圖
井姑娘
消費大潮洶涌而來,網絡以其觸角之廣、涉度之深迅速地網羅了普羅大眾。如今的技術可以讓人足不出戶,卻消費得口袋空空。作為一種虛擬的慰藉,“偷菜”提供了另一種令人愉悅的可能性———即便你是“家里蹲”一族,同樣可以通過早起晚睡的“辛勞”打理只屬于你的農場,也可以通過偶爾的機遇巧合偷到珍貴的花花草草從而“揚名四海”。賣出的農產品可以贏得金錢,盡管這是虛擬的,可還是作為一種消費的衍生品安慰了眾人的欲望世界。
于是,在“財富最大化”的旗幟下,苦苦經營農場、見縫插針偷菜成了最具時效性的實踐。同樣,在休閑時刻可以把玩一下手中的金錢,體驗一下貨幣的流動,也同樣帶給了人們亦真亦假的快感。
只是,在過癮的同時,我們應該警覺網絡游戲的真正意圖:網游通常以吸引玩家長時間在線、讓人癡迷上癮作為游戲成功的標準,為了提高點擊率,一些網游制作者不惜加入暴力、賭博、色情等內容,而社會責任云云早被拋諸腦后。